腐壤真菌

STORY

原创
灵感来自和我讲故事的一个朋友，我说
「给我讲故事的你，就像是一条拥有着无尽宝藏的，温柔的龙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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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艾尔爬上了一座高山，传说在那顶上的洞中，有一条拥有着无数财宝的恶龙。
    他忍受着刃一样的寒风，踩着齐膝深的白雪来到了洞口。洞前的平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，像是在不久之前被刻意打扫过。
    艾尔咽了一口口水，手放在剑柄上踏入了洞中。有什么声音在一瞬间响起，他绷紧全身的肌肉，将剑横亘在身前。
    “终于有人来了啊。”一个声音响起，轻柔而彬彬有礼。在话语声中，洞壁上亮起了灯火，将整个洞穴照得透亮。勇者这才得以看到，在装饰温暖的洞中，有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向着他微笑。那人的橙黄色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，金黄的瞳中映出在壁炉间跃动的火光。
    “来吧，我亲爱的朋友。”男人说道，指向他对面的另一张沙发。“在壁炉前坐着也好，你冻得脸色发白。”
    艾尔后知后觉地将剑收起，他看着那张用布料织成外表的沙发，走了过去。恶龙可不会这么好脾气。他想。何况那个人看起来像是个隐居的魔法师。
    他在沙发上坐下，皮甲和布料摩擦发出窸窣声。壁炉中的火焰跳动着噼啪作响，温暖了他的身体。疲累的勇者向后躺去，发出一声满意的谓叹。
    那个男人——现在看来应该是山洞的主人——将身体前倾，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。
    “请问阁下尊姓大名？”
    艾尔想起自己刚才的无礼动作，连忙直起身来。“我……我叫艾尔·普雷，叫我艾尔就行。”他说完低下头去，不敢直视对方。——万一这是一位性格古怪的法师呢？万一他不喜欢自己的无礼呢？
    他想到这里，不禁打了个寒噤。
    那个男人并没有生气，只是轻笑一声。“那么，我亲爱的艾尔，叫我兰斯就好。”他轻轻拍了拍手，桌上便出现了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。
    “我远道而来的客人，是否愿意听我来讲一个故事呢？”兰斯眨了眨眼，端起茶杯来轻抿一口。
    艾尔看向对方，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自称为兰斯的人拥有着罕见的橄榄形瞳孔。瞳子似乎是因为期待，如猫儿般微微紧缩。
    成吧。他想。反正不管怎样，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度过魔音贯耳的一段时间罢了。想到兰斯的微笑，他便开始没来由地期待起来。
    艾尔在沙发上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，在令自己舒适的同时也尽量保持尊敬的姿态。
    “这将是我的荣幸。”

    兰斯微微笑着开始讲述，他的话语仿佛带有着魔力，渐渐构造出了一个奇特的，和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。艾尔从一开始的心不在焉，到对这个虚幻的世界渐渐入了迷。
    金瞳的男人十指交错搁在膝盖之上，看着被灯火照得透亮的洞顶，故事便从他的口中流出。他讲得如此荒诞离奇，却让人感觉所有人物的话语，事件的发生像是精密的齿轮。它们按照着自己的规律互相紧紧嵌合着工作，从而推动着一架名叫“世界”的庞大机械缓缓前进。
    仅仅是一个故事，让讲述者的眼底有着闪烁的奇妙光芒。而听者也被吸引进去，被庞大的世界观和跌宕起伏的故事紧紧引领着思维。

    最终，兰斯用一如既往的平和语调来结束了讲述。故事的结局并不是完全完美，不过每个人都有了自己应有的归宿。
    “怎么样呢？”兰斯笑着询问，好奇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。
    艾尔从结局的震撼中回过神来，才发现自己面前的红茶早已冰凉，不再冒出热气。
    “非常好的！”他激动得似乎要站起来，搜肠刮肚想要找出一个可以配得上这精彩故事的形容词。“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……好的故事！”
    “是吗？那么也谢谢你的倾听。”兰斯用魔法将变凉的红茶再次加热，他端起自己的那一份，品尝起来。“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听众。”
    “可是，为什么？”艾尔看着面前似有落寞之色的男人，话语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的意味。“那么好的故事，不会有人不愿意听的吧。”
    回答他的，是骤然间响起的破空声。
    ——兰斯不知何时悬浮在了空中，他背后巨大的金黄色翅膀缓缓扇动着，托起一股股气流。他原本正常人类的脸庞上面浮现出细碎的鳞片。
    “你看到了吧。”兰斯缓缓说着，举起手来让艾尔看。他手上原本修长的五指已经覆盖上了鳞片，成了反射着寒光的利爪。“你是来杀我的，对吗？”
    从对方的尖利竖瞳中，艾尔看到了弥漫上来的悲伤。
    身披轻甲的勇士终是叹了一口气，将剑从剑鞘中抽出，扔在了地上。
    “不。”他说。“我改变主意了，我不可能伤害一个可以给我讲故事的朋友。”
    “况且，我也知道你不是一条恶龙。”艾尔轻笑着将腰带上的匕首也拿下来掷在地上，在清脆的响声中张开双臂。
    “不来一个朋友之间的拥抱吗？”

   
    从空中俯冲而下，将艾尔撞得一个踉跄后再紧紧抱住的，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好龙。